老師的酒局

臨近學期結束，假期的晚上，和幾個辦公室同事聚餐。算是學期快結束了，對自己的一種犒勞吧。巧合的是，除我以外，其他幾個人，都是班主任。
    觥籌交錯，推杯換盞之間，不覺半酣。酒多了，話自然也多了。各種吐槽，對工作，對社會，以至于上升到對人類存在合理性的吐槽。酒是越喝越多，話也是越來越多。幾個人似乎大有消滅美國，主宰世界之意。
    忽然之間，一個兄弟，提到了家庭。
    我不知道是酒精的緣故還是心情所致，因為從主宰世界到家庭兒女，這個跨度，實在太大了，我想笑。但是我沒有，準確地說，是不敢。因為我發現，他們每個人都在講述自己真實的故事，每個人都哭了。一個個在平日里殺伐決斷，雷厲風行，鐵骨錚錚的漢子，都在抹眼淚。他們還是剛才那些豪言壯語要統治世界的人嗎？一個老頭老師哭的尤其厲害，我感覺我似乎做不到感同身受，既然無法切身體會，那么唯有聆聽。

 一位班主任說，他一直覺得自己和孩子之間有距離感，孩子不愿意和自己交流，甚至害怕自己。爺爺到家，大孫子會撲過去，抱住爺爺撒嬌；奶奶要出去鍛煉了，大孫子會把奶奶要穿的鞋子拿好；媽媽在家，始終粘在媽媽身邊。只有他回來，孩子和他之間都沒有什么話說。直到有一天，偶爾的一次機會，他可以送孩子上學，當車開到學校門口，孩子下車以后，一如既往地向學校走去，但是那天他兒子走的特別慢。突然孩子停下了腳步，回過頭來，一雙清澈的眼眸，怯生生望著他的爸爸，問了一句：“爸爸，你今晚什么時候來接我？”那一刻，這位爸爸淚流滿面，他終于知道，他忽略孩子太多，甚至于孩子有多愛他，他都不知道。
      一位班主任說，他早晨是看著星星上班，晚上是望著月亮回家。上個星期天，他帶兒子玩了一天，因為是寄宿制學校，所以他必須在星期天下午趕回學校迎接學生返校，我們稱之為“返校日”。當他周日下午準備返回學校時，走到家門口，兒子突然脆生生地說了一句：“爸爸，晚上見�！蹦且豢�，這位爸爸淚流滿面，他在心里對兒子說：“對不起，兒子，晚上你見不到爸爸�！卑嘀魅�，早晨離開家的時候，孩子還在睡夢中；晚上到家時，孩子已經進入夢鄉。他說他虧欠兒子的太多太多，是多少個星期天都無法彌補的。
      一位班主任說，他的兒子就喜歡在他的肚子上跳，每次跳的時候，兒子特別開心，他也十分開心。似乎孩子和他都在珍惜這些來之不易的時間，所以即使兒子把他的肚子跳疼了，他也毫不在意。一位班主任說，對于孩子的學習，他從來沒有盡到一位做父親的責任。等孩子上一年級了，他就不做班主任了，可我們都知道，這個話，他說了很多年……
      我們一齊望著那個哭得最厲害的老頭班主任。他終于說話了，他說他的孫子吃奶的樣子，他從來沒有看過。說完，他哭得更厲害了……
     相對于前面那四位班主任，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這個老頭班主任了，可能是我還沒到他那個年齡，我不懂為什么沒看到他孫子吃奶的樣子，會讓他哭的那么傷心。